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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3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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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3.

位於太府城外南山的國葬陵,一身灰衫素服的顧知愚,推著坐在木輪車上的苑冉,靜靜的凝視著墓碑上的每一個刻字。

而站在一邊的陸喻衿,目光則緊盯著封固在墓碑旁的那柄長劍。

“這把劍,就是你在苑將軍生前一直在用的嗎?”

“沒錯。”

顧知愚點了點頭。

苑冉道:“自兄長死後,背井離鄉的父母,難以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樣的打擊,不到一年也都相繼離世了。打那之後,他就收留了我,並一直像哥哥一樣照顧著我。”

聽完了有關於苑斌生前的事跡和死因,陸喻衿久久沒有默而不言,她緩緩上前蹲在墓碑前,伸手拔掉了墓碑旁長出的雜草。

“那你是如何知道真相的?”

“其實兄長在決定要幫助伍四祥逃走的同時,就已經寫好了信,分別寄給了我、岳二哥以及郭三哥。他料到了自己會有那樣的結局,所以也算是提前對我們交代後事了。”

話落,她還不忘看著顧知愚:“兄長在信中說,他想做而不做到的事,只有知愚能夠替他完成。”

看著拔出雜草後,小心翼翼的將一碟碟貢品端出擺放整齊的陸喻衿,苑冉低聲回道。

“由此可見,劇烈的矛盾沖突,讓苑將軍一直活在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之中。”

她緩緩閉上雙眼,雙手合十對著墓碑細聲祈禱著:“願您的英靈,繼續護佑小冉和知愚。”

拜祭完苑斌後,顧知愚推著苑冉,與陸喻衿一道下山去了。

行至半山腰的石階,他們便見國尉署督總參虞遜,迎著臺階朝著他們緩步走來。

雙方彼此打照面,都感到有些意外。

身為下屬的顧知愚,主動拱手行禮:“卑職見過督總參。”

“這麽巧?”

同樣一身白衣素服的虞遜,對著顧知愚淡淡笑道:“帶著家眷又來看苑斌了?”

雖說一句家眷惹得陸喻衿面紅心跳,可她面對這麽大的官兒,哪敢多言,只得與苑冉一同向其微微欠身行禮。

不過,陸喻衿在躬身之際,察覺到虞遜的眼中透著淡淡哀思。

她暗暗嘲諷著自己:來這裏的,有幾個是好心情?

行至山下,陸喻衿便與二人分道,依依不舍的看著顧知愚:“時候不早了,我也該回去城夜永樂了,若是晚上結束的早,我去你家找你。”

“算了,你現在的處境很微妙,夜裏不安全。”

顧知愚道:“還是我去找你吧。”

“也好。”

察覺到苑冉也在一邊,陸喻衿方覺尷尬,隨即說道:“正好我做了些芝麻酥,你帶回去給小冉也嘗一嘗。”

雙手握著推手站在原地,遠遠的凝望著越走越遠的陸喻衿,不知為何,顧知愚的心中生出了一絲絲的不安。

“人都走遠了,你要是舍不得,就勞煩走快點跟上去。”

苑冉的輕聲抱怨打斷了的他的思緒。

“小丫頭片子,胡說八道什麽呢。”

反觀回程的路上,陸喻衿途徑一間首飾店門口時,便聽到裏面有爭吵聲。

循聲望去,只見一女子態度極為跋扈,對著店裏的掌櫃指手畫腳,對裏面的各類首飾嫌東嫌西,還一臉高傲的稱自己身後有靠山,還是個大人物。

這樣的人看著就令陸喻衿感到作嘔,她沒有過多在意,便徑直離去了。

剛回到城夜永樂正門口,便一衣著光鮮的中年男子從門內走了出來。

出入這裏的基本非富即貴,這本也不是什麽稀奇事。

不過還未等陸喻衿跨過門檻,便聽到身後有令人全身骨頭酥麻的嬌嗔之聲。

“你怎麽才出來啊?人家去買首飾腿都酸了。”

只覺聲音十分耳熟,陸喻衿扭頭望去,但見那人正是在首飾店裏抖威風的跋扈女人。

而方才與自己擦肩而過的男子,上前擡臂便摟住了她的肩膀,還不忘低聲說道:“不是說過,別到這裏來找我嗎?”

兩人就這樣從自己的面前經過,直到很遠。

很快,她見祝貽芝也來到了前廳。

“回來了?”

“嗯。”

內心一直覺著有些不對勁的陸喻衿,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:“館娘,方才出去的那位客人是誰啊?”

見陸喻衿打聽那名中年男子,祝貽芝沒有回答,而是反問了一句:“怎麽了?”

陸喻衿如實回道:“其實也沒什麽,他剛剛出去的時候...”

聽陸喻衿描述了方才的所見所聞,祝貽芝下一時間眉頭緊鎖,面色凝重。

“怎麽了?”

察覺到不對勁的陸喻衿看了看四下沒有旁人,便當即湊上前低聲追問道:“他有問題嗎?”

“沒什麽。”

祝貽芝隨即笑了笑:“謝謝你告訴我。”

見祝貽芝不想多說,陸喻衿不便多問。

夜裏,所有的雅間都收拾停當,陸喻衿一面時不時翹首看向門外,一面幫著留守在此的幾位姐妹一起洗碗。

這時,炳忠走了過來,蹲到了陸喻衿的身旁。

“小鹿姐姐,我來洗吧。”

“你還要寫功課,我不著急的。”

見陸喻衿一副言不由衷的樣子,炳忠不禁笑道:“未必吧?都快成望夫石了。”

話落,他湊到了陸喻衿的耳邊小聲說道:“你要等的人,已經在後院了,快去吧。”

“真的?”

一聽這話,陸喻衿騰的一下站起身。

這一突然的舉動,引得周邊不知詳情的姐妹們一陣愕然。

意識到自己舉止失態的她,此刻倍覺尷尬。

而炳忠則笑到不得不捂著獨子,好不容易勉強止住笑後對其說道:“當然是真的了,我的功課早就寫完了。”

解開了身上系著的圍裙,陸喻衿擦幹凈手便一溜煙跑走了。

見顧知愚果真在自己的房門口,且背對著自己似乎並未察覺有人靠近,陸喻衿便小心翼翼的邁著步子,深怕被他聽到一絲一毫的響動。

可也就是因為過於安靜,才使得她聽到了祝貽芝房中傳來的異樣聲響。

雖然除了隱隱約約聽得出是一男一女,可她根本聽不清裏面有人在說什麽。

而與此同時,一樣察覺到這一點的顧知愚,也遠遠的聽著裏面的動靜。

直到祝貽芝的房門被拉開,顧知愚立刻拉著陸喻衿推門閃進了她的房裏,並輕輕將門帶上,沒有發出一絲聲響。

“幹什麽呀你?這麽偷偷摸摸的。”

“噓。”

顧知愚將食指貼於唇上,示意她不要出聲,而後微微將門敞開一條縫,看著一中年男子氣沖沖的繞過廊道離去。

而祝貽芝則站在門口,不斷搖頭嘆息。

而對於陸喻衿而言,雖然叫不出這個男子的名字,可她卻忘不了男子的臉。

“你說什麽?”

與陸喻衿一道走在鬧市街上的顧知愚,一臉訝異的看著陸喻衿:“那個人你白天見過?”

“嗯。”

陸喻衿手裏拿著顧知愚剛剛給她買的糖葫蘆,點頭回道:“不過我不知道他是誰,館娘也沒有告訴我。不過他和身邊那個張牙舞爪的女人,應該關系不淺。”

話落,陸喻衿小聲問道:“莫非他也是你們夜螢的人嗎?”

周邊人聲嘈雜,即便是他們正常說話,也根本不會有人註意到他們談論的內容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顧知愚同樣低聲回道:“我們之間的聯系都是單線,這是為了防止有人叛變出賣同伴,除了最上層的‘部首’之外,所有人都是一樣的。而我雖說是少有例外,所接觸的也不超過三個人。”

“最好那個人不是。”

回想起白日裏看到的種種,陸喻衿長嘆道:“否則恐怕會出亂子了。”

跟著顧知愚一道回到了家門口,陸喻衿遠遠的便看到有個身影站在門前。

顧知愚放緩了步子,對陸喻衿說道:“你在這裏等我一下。”

“好。”

知曉顧知愚有要事相商,陸喻衿點頭站在原地。

待到陸喻衿上前近門,見來人是聶曦,便拉著他往巷角走去。

一見面,聶曦便道:“出事了。”

顧知愚當即追問問:“何事?”

聶曦神情緊張的回道:“我們埋在民進書院的暗樁鐘灝冬暴露了身份,遭到了民進書院的舉發被欽察監抓了。”

聞聽此事,顧知愚也緊張了起來:“眼下情形如何?”

聶曦道:“我剛剛收到的風聲,欽察監派出了最心狠手辣的文正谷親自審問,據說已經在對他用刑了,不過他似乎還沒有屈服招供。”

“怎麽會暴露呢?”

對此顧知愚百思不得其解:“鐘灝冬平日裏不是最小心謹慎的嗎?”

聶曦嘆道:“他原本是想要將一本被列為禁書的《矛盾演論》,送給兩合書院的某個人,可中途被民進書院的學生發現,便立刻遭到舉發。結果從他的家裏,搜到了還未來得及送出給‘部首’的信件。”

一聽是兩合書院,顧知愚頓時緊張了起來:“是誰?”

聶曦搖頭道:“現在還不知道,我想明日開始他們也會展開對兩合書院的搜查。”

話落,聶曦還提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:“最近湣宗的身體每況愈下,而對島內主張與對岸和談甚至是傾向於對岸的人,更是恨之入骨。這件事已經驚動了他,也惹得他發了滔天怒火,下令嚴辦,鬧的這麽大,我們想要救援已經不可能了。”

猶豫片刻後,顧知愚問:“鐘灝冬他的上線是誰?”

雖說此事幹系重大,不過聶曦對顧知愚十分信任,況且事情已經演變這個地步了,他也就對顧知愚明說了:“鐘灝冬的代號為‘索’,和我一樣都是傳話人,負責代‘基’與‘部首’之間交換消息、互通有無的紐帶。換言之,他一旦開了口,我和‘部首’都會暴露。”

越來越感覺到事態嚴重的顧知愚,陷入了沈思之中:“若是他這一口守不住,便是千裏之堤毀於蟻穴。”

話落,顧知愚連忙建議道:“既然是這樣,或許你們應該早作撤離的準備,以免到時候一網成擒。”

“我也有想過。”

聶曦卻道:“可‘基’卻說,若是我們此時有所動作,反而會被欽察監的人察覺出端倪,等同於不打自招,所以寧可坐觀其變。”

與此同時,顧知愚也很是擔心兩合書院:“但願炳忠他們不要被卷進去才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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